PHP 是最糟糕的编程语言？

我已有将近二十年的编程经验，并使用过各种编程语言进行开发。在我以前做过的很多工作和现在正在做的这份工作中，我非常高兴能够将 PHP 作为核心编程语言。从第一次使用 PHP 工作开始，我就听到了关于 PHP 的各种抱怨，但与此同时我也看到了 PHP 的威力。

PHP 至少是一门有趣的编程语言。这门语言和用它构建的程序通常属于两种设计哲学。在这里，我所说的并非软件开发生命周期，如瀑布或敏捷，而是关于软件应该是什么样的基本思想。这些思想被称为“正确的方式”（The Right Way）和 “更糟就是更好”（Worse is better）。

PHP 又是一门相当奇怪的编程语言。当人们抱怨这门语言“很槽糕”时，他们并没有说错。这门语言确实有很多不好的地方。搁在以前，这门语言还有更多糟糕的问题。嘲笑 PHP 的博文《全面解析 PHP 的槽糕设计》（PHP: a fractal of bad design）确实有几个正确的观点，即使这些观点在九年前发表时就已经过时了。

然而，与此同时，开发人员却可以利用 PHP 创建结构上“正确”的软件，并从其他语言中引入被视为良好实践的哲学。像 Laminas 和 Symfony 这样的框架就使用了面向对象编程的最佳实践，使开发者可以用这些框架编写结构正确的代码。

PHP 是怎么做到这些的？这是因为 PHP 是最糟糕的编程语言。

设计软件

1991 年，Richard P. Gabriel 发表了一篇文章《Lisp：好消息，坏消息，如何赢得大》（Lisp: Good News, Bad News, How to Win Big）。这篇文章的论点是，在软件设计和寿命方面，“更糟就是更好”的哲学将是更好的选择。他之所以得出这一结论，是因为他意识到出现了两种不同的程序设计流派，他分别将之命名为“麻省理工学院 / 斯坦福风格”（MIT/Standford Style），或者“正确的方式”，以及“新泽西风格”（New Jersey Style）或者“更糟就是更好”。

这两种哲学的目标相似，但在关键领域却有所不同。两种风格都侧重于哲学理念的四个关键领域：简单性（Simplicity）、正确性（Correctness）、一致性（Consistency）和完整性（Completeness）。

麻省理工学院风格是这样描述的：

• 简单性：设计一定要简单，不论它的实现还是接口，都一定要简单。相较而言，让接口保持简单更重要。

• 正确性：在所有可以观察到的方方面面，设计一定要正确。不要妄想做一个不正确的设计。

• 一致性：设计一定不能是不一致的。为了确保一致性，你可以略微牺牲简单性和完整性。一致性和正确性同等重要。

• 完整性：设计一定要尽可能多地涵盖重要的情况。所有符合预期的情况一定要被覆盖到。完整性优先级应该高于简单性。

至于新泽西风格，Gabriel 说，它将其目标定义为：

• 简单性：设计一定要简单，不论它的实现还是接口，都一定要简单。而相较而言，让实现保持简单更重要。简单是最重要的，其他的特性都不如保持简单更重要。

• 正确性：在所有可以观察到的方面，设计一定要正确。但是可以为了简单而轻微牺牲正确性。

• 一致性：设计一定不能太过不一致。某些情况下，为了保证简单可以牺牲一致性。如果将某个不常见的情况引入设计，会导致实现变复杂或者不一致，那么就不要考虑这种情况。

• 完整性：设计一定要尽可能多地涵盖重要的情况。所有符合预期的情况一定要被覆盖到。完整性可以为任何其他特性让步。实际上，一旦威胁到实现的简单性，完整性必须要被牺牲。如果为了保持简单，可以牺牲一致性来实现完整性；尤其是接口的一致性。

这场争论的关键是用 LISP 和 C 作为例子来说明为什么“更糟就是更好”。对于 LISP 程序员 Gabriel 来说，LISP 是一种比 C 更好的语言，速度和 C 一样快，而且 Common LISP 的设计、开发和标准化已经花了很多年。定义该语言的规范吸取了所有不同的 LISP 的精华，而现代开发环境对于 LISP 开发者来说是最好的。

LISP 是正确的方式

LISP 代表了软件开发的“正确的方式”。LISP 易于交互，你可以通过各种方式与它交互。希望从 Fortran 中调用 LISP？你可以从 Fortran 中调用 LISP 并将数据传入，反之亦然。在使用遗留代码时，你可以愉快地使用 LISP 的所有现代“豪华”特性。

LISP 拥有一致的设计，这得益于它的规范。假如你研究一下 Python 这样的现代语言，规范在提供多个后端和编译器方面有很大的作用，而且它们都以同样的方式解释或编译代码。这些工具是一流的，1991 年的 LISP 拥有我们今天仍然享受的所有舒适，比如步骤调试、数据检查和花哨的编辑器。

作为一种语言，LISP 是完备的。它具有先进的面向对象编程层、多重继承、一流的对象以及函数和类型。LISP 似乎是开发人员心中想要的编程语言。

1991 年，LISP 这么编程语言可能处于有史以来的最佳状态。这种技术上的正确性并没有被实际使用所证实。LISP 的开发商正在衰退。多年来负面新闻和错误定位阻碍了 LISP 的外部声誉。人们不再将其视为向最终用户交付软件的方式。

就开发而言，LISP 往往代表着许多与“大规模预先设计”（Big Design Up Front，BDUF）一样的理想。假如你曾经使用过瀑布模型（Waterfall Model）这样的设计方法，你就会发现一些问题。“正确的方式”非常强调一致性、正确性，并确保考虑到所有能想到的问题。

LISP 本身并非一种单一的语言，而是一个语言家族。尽管 Common LISP 被设计成一种标准，但是 LISP 本身的实现方式是根据需要完成的各种工作而存在的。Lockless Inc 网站上的一篇文章指出，这种“碎片化”是 LISP 最终失败的决定因素之一。尽管 LISP 坚持软件设计的“正确的方式”，但是这种碎片化导致代码维护和可移植性都受到了影响。

C 和 Unix 是错误的方式

同时，由于 Unix 的出现，C 语言逐渐成为软件开发的首选方法。C 语言是为 Unix 设计的，而 Unix 是用 C 语言设计的。它的开发人员与麻省理工学院的 LISP 及其作者有着不同的设计立场。

在 1972 年，C 语言被设计成一种简单的语言。到 1991 年，它已经发生了一些变化，但是 C 语言的基本原理没有改变。一些特性是为了满足开发者和 Unix 的需求而添加的。因为语言很简单，所以编写编译器和程序很容易。尽管这种语言并不会妨碍你进行复杂的编程，但是与 LISP 相比，C 语言估计只有程序员所需的 50-80% 特性。

但是， C 语言却有很强的可移植性。相对于常用于 LISP 软件和环境的硬件，它也可以运行在低功率硬件上。这一因素使得它可以在更广泛的机器上编译和运行软件。C 语言和 Unix 很容易使用，Gabriel 认为 Unix 和 C 语言会像病毒一样流行起来。

在 Dennis Ritchie 设计和构建 Unix 的过程中，C 语言得到了发展。因为贝尔实验室（Bell Labs）不被允许正式进入计算机领域，所以 Unix 也可以轻松地分发给各种不同的用户。这些用户帮助修补 Unix 以满足他们自己的需求。Dennis Ritchie 能够根据需求将这些补丁整合在一起，而不必事先考虑这些需求。

与 LISP 不同，C 至今仍然被大量使用。尽管高级的解释性语言，如 PHP、JavaScript 和 Python 是许多开发者的首选，但是这些高级语言很多都是用 C 语言开发的。即使像 Rust 这样的竞争对手开始崭露头角，但能够在小型低功率设备上运行仍然是 C 语言的优势。

PHP 是最槽糕的

因此，“更糟就是更好”的软件首先会被接受，其次它会使用户期望更少，第三，这些软件将被不断改进，直到接近“正确的方法”的程度。

——Richard Gabrie

在这一启示的几年后，Rasmus Lerdorf 开始研究个人主页 / 表单解释器，也就是我们现在所知的 PHP。PHP/FI 的诞生是因为 Lerdorf 需要维护他的主页，并与表单和数据库进行交互。PHP/FI 甚至不是作为一种实际的编程语言设计的，而是作为 C 语言之上的一层脚本和函数设计的。

PHP 很简单

设计一定要简单，不论是它的实现还是接口。

PHP 底层使用了 C 语言，我们之前已经说过，这部分是“最糟糕的”。然而，这也带来了一些优势，最重要的是，更简单的底层语言可以让它更容易扩展。虽然 Hack/HHVM 采用了更多的 C++ 方法，但 PHP 本身仍然是 C 语言。

只需短短几个小时就能学完这门语言的内部结构。Elizabeth Smith 发表过一篇关于 PHP 扩展的精彩演讲，其中介绍了大量关于 PHP 的内部工作原理。这门语言本身借鉴了其他 C 风格的语言，不仅易于阅读，并且能够跟 C 风格的其他语言互相转换。

PHP 的大多数接口，或者说标准库，都非常简单，因为大多数核心功能都只不过是包装了各种 C 语言库，然后几乎原封不动地公开出来。尽管这样做会导致接口上的一些不一致，但是它为来自 C 或 C++ 的开发者提供了一个熟悉的环境。

PHP 语言非常注重于 Web 开发。将 HTTP 中的概念提取出来并在语言中找到相似的概念通常非常简单。希望了解一个请求的头信息吗？get_headers() 就能满足你。获取请求信息就像读取 $_GET 和 $_POST 全局变量一样简单。

PHP 保持了简单的开发者接口，并且尽可能地保持内部结构的简单。

PHP（几乎）是正确的

在所有可以观察到的方面，设计一定要正确。但是可以为了简单性而轻微牺牲正确性。

在这里，PHP 倾向于选择“简单”而不是正确。在 HHVM 出现之前，语言的外观和特性一直没有得到规范。Zend 解释器本身就是规范，并且这门语言的行为方式总是 “正确”的（不包括实际的错误）。要想用别的东西代替 PHP 引擎，就必须实现现有引擎的所有特性。

许多核心函数的 LAX 函数参数和返回类型都使得系统的工作更容易。像 strpos() 这样的函数返回值可以是整型数或布尔值，相对于严格设计成返回整型数或抛出异常的方法，处理要稍微容易一些。

看 PHP 语言的发展，几乎所有新特性都是建立在开发人员需要的基础上，而不是“因为它错了所以必须修复”的严肃想法。更多地关注那些严格类型和异常错误是一种更正确的做事方法。然而，还有一些东西，比如简短的箭头函数（arrow function）、属性和枚举，才是开发者想要用来简化代码的东西。

PHP 不需要一致性

设计一定不能太过不一致。某些情况下，为了保持简单可以牺牲一致性。

我甚至不打算假装 PHP 是一致的，但是它的一致性已经足够了。当涉及到数组与字符串函数时，人们可能会抱怨 needle/haystack 参数顺序。不过，一般而言，数组函数是一致的，而字符串函数也是一致的。与底层 C 库保持一致比在语言中保持一致要简单得多。

PHP 在其他方面也足够一致。正如我在 strpos() 中提到的，PHP 对于遇到错误的函数往往会相当一致地返回 FALSE。这未必是正确的，但它却是一致的。带下划线和不带下划线的函数名通常都会匹配其基础库。

为了简单起见， PHP 语言牺牲了一致性，但是即使没有这个规范，它仍然努力在有意义的地方保持一致。

PHP 的完整性符合所需

设计一定要尽可能多地涵盖重要的情况。

无论何时，在针对 PHP 需求最大的设计任务：编写 Web 应用程序时，PHP 都是完备的。PHP 从未被设计成一种可以适用于编程世界所有问题的语言。尽管如此，它的简单性还是使它可以用于 Web 以外的场合。PHP 最初的目的就是为 Web 编程提供最基本的功能，这一趋势一直持续至今。

修改核心语言通常是由开发人员的需求驱动。整个社区提出修改意见，然后经由社区投票，决定新特性被拒绝、改变或者接受。该语言的许多创新都源于快速完成工作的需要。即便我们吸收了其它语言的功能，也是因为它使我们的开发变得简单，而很少是因为其他语言做得“更正确”。

今天，你可以用 PHP 开发 Web 应用程序。五年后，你仍然可以用 PHP 开发 Web 应用程序，只不过会增加一些新特性。但是，语言本身的完整性已经符合今天所需。如果未来有需要，我们可以随时修改语言或为它添加新功能。

更糟就是更好吗？

Gabriel 承认，“更糟就是更好”的哲学指的是设计看起来很糟糕，也许不应该作为更好的选择。唯一的问题是，当他审视这两种哲学时，与麻省理工学院 /“正确的方式”的设计哲学相比，“更糟就是更好”最终仍然是更灵活的选择，“具有更好的生存特性”。如果我们看一下 PHP，就可以证实“更糟就是更好”这一观点。

这些年来，Gabriel 承认他在哪种方式更好之间摇摆不定。PHP 社区一直在争论我们是应该正确地做事还是继续简单地做事。我们有像 Laminas 这样的框架，以经典的计算机科学方式构建库，然后我们有像 Laravel 这样的框架，关注开发者的体验和速度。PHP 本身二者兼具。

下次再听到有人骂 PHP 的时候，就随他喷去吧。这门语言确实很糟糕。但从许多方面来看，PHP 的长寿和广泛使用证明了这样一个事实：用“正确的方式”做事并不总是比用“最糟糕”的方式做事好。当有人吐槽你正在使用的框架时，你要明白从长远来看这并不重要。选择一种你认为适合自己的设计哲学，并欣然接受这一点：更糟的可能实际上更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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